容卿卿慌乱的目光朝四周扫视,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靠谱的主意,她放缓了语调,“你先把匕首放下,我告诉你。”
“只要你不跑,我就放。”许景轩将匕首移开了三寸,眼眶通红,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,委屈得潸然泪下。
容卿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,舒出一口气,“好,我答应你,我不跑。”
眼下,稳住他的情绪比较重要。
许景轩缓缓地收回了匕首,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侧,却死命攥着匕首不放手。
他闭了闭眼,让激荡起的情绪平复下来,“我就想知道,你为什么喜欢顾晗舟,不喜欢我。”
卑微的话一次次出口,一寸寸攻破他心理防线。
可他只想要个答案,要她亲口说出。
容卿卿一颗悬着的心落回腹腔中,她警惕地睨了他一眼,淡淡开口:“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,也可以有千万种理由。”
她踱步走向芙蓉树,抬手折下一支芙蓉花,“我喜欢顾晗舟,便喜欢他的一切,喜欢他的品格,喜欢他的容貌,喜欢他的气味,喜欢他的千千万。”
她停顿片刻,继续道:“民间有一句俗语,萝卜青菜各有所爱。我独爱顾晗舟,那么满心满意便都是他。巍峨高山是他,涓涓细流是他,草长莺飞是他,人间四月是他。我心里,眼里,再也容不下其他。我全心全意的喜欢,都给他。”
许景轩笑着笑着,突然一发狠把手里那一柄匕首狠摔在地上,猛地勾过她的脖子,咬牙切齿道:“闭嘴!我不准你说你只喜欢他!我不准!”
容卿卿倏忽笑了,“你够了。”
再闹下去,她所有的耐心将要耗尽。
许景轩眼神中满是哀伤,不情不愿地松开她,嘟囔了一句,“哪怕是一丝一缕的喜欢,你都不愿意分给我吗?哪怕一点点,就一点点......”
容卿卿坚定果决地摇摇头,断了他所有念想,“不愿意。你会遇上与你相守一生的女子,但绝不会是我。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许景轩,早点回家吧,早日忘了对我的情谊,你还有漫长的一生。”
言罢,她带着那朵芙蓉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
许景轩双膝一软,瘫坐在地上,目送她离开,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。
巨大的惊涛骇浪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,他双目血红,沉默不语。
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,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,像是嗜血的狼。
“啊!”他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,拳头砸在自己双腿之上。
既然得不到她的心,那么便要得到她的人。
他不愿忘记她,也不愿意她心里毫无他的一席之地。
哪怕是恨!也比对他漠视不见更好。
等着吧,他终有一日,会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悉数夺回!
容卿卿拧着眉头,走出御花园,迎面遇上在一旁等候的绿潭。
她看见容卿卿,眸光一亮,蹿了过来,却不经意间瞅到她身上的血迹,瞳孔猛地一震,慌乱道:“公主,你......”
“不是我的血。”容卿卿打断了她,拉住她的手腕走到一旁,“是许景轩的血。”
绿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,骇得倒吸几口冷气,弱弱道:“公主,真的是他害王爷负伤?”
容卿卿掏出手帕将芙蓉花包了起来,避免沾上血迹,那是她想带给顾晗舟的东西。
她处变不惊道:“是,但此事不可对外透露,否则,他将被压去大理寺审判,今年便无法回家了。”
今年大雪,许景轩便年至弱冠,可以返回母国,行加冠之礼。
从此,他便不再是一个受人白眼的质子。
绿潭咬了咬唇瓣,神色纠结,“所以,公主便亲自对他动手了?”
这恐怕比压他去大理寺审判,还更加痛心。
“嗯,我为顾晗舟报了仇。等尘埃落定之时,我自会向他解释一切。”
容卿卿边说着,边将沾染了血迹的外衣脱下来,一股脑塞给绿潭,“将这件衣服处理掉。”
绿潭点点头,“好。”
天空悬着一轮巨大的银月,冷漠的光辉毫不吝啬地洒落。
突然涌出层层厚实乌云,天地间,狂风大作,呜呜地刮个不停,在呼啸的秋风中,偶尔还传来各种各样奇异的叫声。
容卿卿加快了脚步朝紫云殿走去,从天幕砸下一滴滴冰冷的雨点,砸得她的脸生疼,脚下生风朝目标方向跑去。
戒严的宫廷内连宫婢的影子都少见,她消匿了问人要一把伞的想法,拔腿朝前方冲去。
顶着瓢泼大雨,她跑回了紫云殿。
容卿卿浑身都湿透了,衣衫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好身材,发丝贴在脸上,颇有几分狼狈。
她食指压在唇瓣上,示意宫婢不要出声,她并不想让顾晗舟瞧见她此般模样。
谁知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直接大喊:“公主,你怎么淋湿了?”
容卿卿抿了抿唇,牵扯出一抹假笑,她毫不怀疑,顾晗舟已经听到了,避无可避。
她拔腿朝殿内走去,未至门口,抬眼就看见了那个人。
他一身月牙白的锦袍,轻盈的布料,柔软垂顺,身姿清瘦挺拔,步履轻缓,如芝兰玉树,光风霁月,说不出的尊贵雅致,面如冠玉,眉宇温良,仿佛从一幅古画里走出来。
顾晗舟拧着眉头将外袍脱下搭在她瘦弱的肩头,将她的身形隐匿其中,一语不发牵着她回到室内,命人准备热水。
容卿卿毫不怀疑,若他未受伤,恐怕会将她抱回去,而不是板正地牵着她走。
热水尚未准备好,顾晗舟不容置疑地把她按在床沿坐下去,“把湿衣服脱了,窝被子暖和些。”
容卿卿讪讪一笑,莫名心虚,“我占了你的床铺,你躺哪里?不然,我躺里面,你躺外面?”
顾晗舟盯着她,眉间涌现不悦之色,“先把衣服脱了,其余的再议。”
他还想责骂她傻里傻气地淋着雨跑回来呢。
可话到嘴边,却吐不出,只觉得心疼她。